(四) 有凤栖木【下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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么,是后悔当初立下那纸契书了?』男人摇头道:『只要能在一起,不论经过多少苦痛磨难,我们都甘之如飴。只是她心里记掛孩子,无法看着孩子长大,希望至少能够知道孩子往后的定命,藉以稍慰无可相伴成长的遗憾。』」
公孙老爷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,瞇着眼似乎正在想什么,几个人鸦雀无声,也不催迫,静静等着。
公孙老爷轻轻一喟,续道:「嗯,那男人是这么说的。接着那老人说道:『她的心情我不是不能明白,可你要知道若无上头之令,谁看了我这儿的载录都是犯规矩的,更何况你现在已不同吾等,让你看了还得加上一条洩漏天机的罪则,万一被发现,可就换我受罚了你知不知道?』男人并不放弃,道:『百多年前您不是也曾洩露天机给人界一个小男孩知晓吗?』老人吃惊地站了起来,说:『你……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?』男人道:『我本不该说,但既然有事相託,我就不瞒您。是我主子告诉我的。』
「老人吃惊更甚,话都说不清楚了:『什么!他……!那你之所以能够穿过结界也是他教你的?你能想起原身种种也是他告诉你的?』男人点头,老人一阵惊诧,唉声叹气地说:『人界都几千年过去了,竟然……真是什么都兜在一头了……唉,我跟那个小男孩有缘嘛,偶然下界蹓躂就正巧给人类撞见了,这不有缘是什么?』男人道:『此界无边无垠,那时我却误入此地与您巧遇,这不也是所谓缘分吗?』老人道:『你这小子竟然拿我的话来兜我……』男人认真道:『我求您。』老人急了,说:『你这不是给我下了道难题吗?』男人道:『要是被发现,您只说是受我之迫,罪由我起,若当真降下天罚,一切由我承责,绝不拖累您。』他语气平稳,却十分坚定,老人似乎心软了,一直叹气。」
虽然内容简洁无甚详述,但公孙老爷叙述口吻轻缓且有条理,倒像在听故事一般,不只席上三人,偷听的两人也听得入神,三十三手中煮茶的活儿甚至暂停下来。
只听得公孙老爷续道:「接着景象一变,我也似的大屋子,屋里头一面是贴墙的柜屉子,其他全是满屋子的书格架,架上是一卷又一卷数也数不尽的细卷轴。老人挑出其中一卷递给男人,道:『这便是你后代子孙的天註姻缘,快些看了,此地你可不宜久待。』男人展开卷轴,里头写了许多字,可大多模糊不可辨,也不知是字跡原本如此,还是因为这是个梦,所以我看不清。
「这时我听见男人喃喃念了一段话出来:『──公孙淮,配洛阳冯娟为妻。淮命中无儿,有女二人,长女嬋十四早夭,嬋夭后五载再得一女──』后面却听不真切,梦境断在此处,我便惊醒了。连着十个晚上,同样的梦境,同样的地方醒来,我总是无法知道更多,后来就没再梦过了,直到现在。」
一时静默,眾人各自猜想着此梦所透露的涵义,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翻涌不休。似乎是嫌这声音扰人清思,三十三将茶末倒进水里,调弱了火候,止了滚水的闹音。
公孙夫人低声道:「你竟然没跟我说过这个梦境……」
「我自己尚不能辨明此梦所言真偽,如何告诉你?你向来多思多虑,说了徒添你的烦恼。」公孙老爷轻叹:「这个梦在我心里是个疙瘩,不管是单纯的梦还是预言之梦,总是杜绝其可能性为上,因此我本打定主意女儿绝不取『嬋』这名字,没想到这名儿却是你取的。嬋娟嬋娟,你说:『名字连一起,母女永同心。』我想即使名字巧合地应了那梦,嬋儿的命途也不见得就真的如梦所示,怎知四年前……」
公孙夫人身子轻颤,低下头用丝巾轻轻揩着盈泪满眶的眼。小苍蝇一旁见了,只想过去安慰夫人:小姐不是活蹦乱跳着吗,可见这梦只准了半套!但总算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小贼偷听,见光就死,只敢在心中想着,并未付诸实行。
公孙老爷对凤栖木道:「这个梦我从未与第二人说过,因此凤先生说出『双女之缘,一隔五岁』此话时,足可想见我心里的吃惊了。以凤先生神通之能,可否指点一二?」
凤栖木若有所思道:「公孙老爷反覆推敲了数十年,想必已浅明此梦端倪。不需藉凤某之口,您也许早已推知梦里那个男人的身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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