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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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廷恩。
李廷恩像没看到孙青芜带着点困惑,似乎在奇怪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的目光,对着平静的水面继续道:“我幼年曾经过一场灾劫,醒来后便如开启宿慧,县中最有名的秦先生寻上门要收我做弟子,不要束修,还让我在秦家吃住。一路科举对别人是万千险道,对我却是通天坦途。我中解元后,秦先生托友人将我送入致仕的老师门下,老师将我收为关门弟子,花费无数心血栽培我,只望我报效朝廷,造福天下百姓。”话及此处,李廷恩神情微动,眼底有丝看不见的痛楚,“我生平第一次挫折,便是元庆八年永王起兵所造成的流匪之乱。我深夜带着老师给我的心腹摸出城外,本是想回乡救父后就带着家人前往永溪投靠老师,谁知半路就遇上恶贼对掳来的女子施暴。”
听到这里,孙青芜像听到什么叫她恐惧之极的事情,下意识的抖了抖身体。
李廷恩余光扫见,复又拉住她的手,孙青芜没有挣扎。
“我杀了流匪,那女人却救不回来。我与随从连夜赶路,却发现整个镇子已被屠杀,十室十空,秦先生一家,俱丧命于流匪之手。在山上寻到族人后,我想将人全都救走,事后才明白,我纵为举人,依旧只是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百姓。我欲请知府调兵守城,朝廷却没有派遣一名援兵。”
“可您还是守住了县城,救了百姓。”
孙青芜的声音有些切切的,不知是畏惧还是紧张,听在李廷恩耳中,有一股异样的服帖。
他望着孙青芜微微的笑,“是,我保住了县城,也自那一日起,真正的渴望功名权势。我自负甚高,以为凭我之能,位极人臣只在眼前,到时乾坤日月,都在掌中……”说到这里,李廷恩眼前不由交替闪现昭帝与杜如归还有王太后的面庞,“谁知满腹韬略,却数次沦为棋子。为了我的一线生机,与我有恩之人皆丢掉性命。到西北之后,朝廷不肯授以兵马粮草,只给我个虚职,我便立下重誓,自此后,我的性命,我的前程,我的一切,别人休想插手!”
孙青芜听出话中浓重的决然,不禁有些畏惧。
李廷恩却猛然攥紧她的手,垂下头目光灼灼,“你把我的话记在心里,我李廷恩若要娶妻,便是真的想娶,无关大局,无关天下!”
孙青芜心里砰砰直跳,她终于明白李廷恩告诉她这么多的用意。
他是在宣誓,亦是在表明他对这桩婚姻的诚心。
“可您以前根本不认识我。”孙青芜对上他的眼,心慌意乱中脱口而出,急切的道:“我,您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跑错了院子,您也不知道我的性情如何,若是……”
李廷恩唇角微弯,讽刺的笑道:“你的事情,该知道的我都已知道,旁的,实在不太要紧。”
那一晚最疲惫脆弱之时遇见了一个孤独无助的孙青芜,于是发生后面的一切。他从不信命,对于男女之事,却不得不认命。他曾心比天高,一意不愿委屈,要寻一个完美,可到最后,只剩下徒伤怀,意难平。既如此,不如赌一次天意。
他原本想若孙青芜真是个丫鬟,他会给她个合乎的身份,没想次日竟得知是孙氏的嫡女,于是他许出正室之位。到如今这地步,他已不求更多。
至于留着原配之位许以贵女联姻,他李廷恩不屑为之。这天下,无人能叫他在姻缘上被委屈胁迫!
看孙青芜神色怔忪,脸上自然而然的再度流露出那种可怜脆弱的表情,李廷恩奇怪的挑了挑眉。
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,但每每对上这女孩的眼睛,就会让他生起异样的怜惜。
或许是以前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娇弱又柔韧的女子……
李廷恩放缓手中力道,语气渐温,“下月我便会领军攻打河南河西,若一切顺利,半年就可回转。你暂且留在滁州调理身体,半年后我带你回西北见见我爹娘。”
孙青芜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又扑通扑通拼命的跳,两团胭脂染红了脸,垂头搓着帕子不肯说话。
李廷恩瞳孔微缩,另一只手抬起又收了回去。
“青芜,你可有话想告诉我?”
“我……”孙青芜被他温和的语气迷惑了神智,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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