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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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好,”令狐淳冷笑,“我舟上宽敞,不妨你们来我舟上!”扬起手,面无表情,厉声道,“银索爪呢?请小王爷过来!”
“是!”身旁数十人哄然应声,哗啦啦捧出一堆精钢索爪,正要抛出,船却蓦然在水浪中一个猛晃,摇摆得满舟并不熟悉水性的胡人将士一阵头晕眼花。
有人在后甲板上惊叫道:“将军,后舱着火了!”
“什么!”所有人都愕然转头。只见火起自干燥的舱中,在猛烈江风的助长下火苗已迅速蔓延了整个舱阁。满舟将士唯恐舟毁人亡,奔走拨水,忙乱成一团,连令狐淳一时也难再顾对面的客舟,疾步走去后面的甲板。目光触及着火的方向,他心念一动,望着船舷外那一阵阵正向北方涌动的暗流,冷笑一声,劈手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,“嗖嗖”接连五箭,用力射入水底。
夜色下不辨水色变化,然而风浪间,却渐渐浮起了一片淡黄色的衣袂。
缓兵之计――
令狐淳望着那艘早已逃离百丈之外的客舟,想到方才自己在石勒那一堆废话下的动气,不禁苦笑不已。
眼见与那处熊燃的火光已然隔开一段较远的距离,石勒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掀帘走入舱中。“这是你的主意?”他含笑盛出热茶汤喝着,直接询问贺兰柬。
满舱只是沉寂,贺兰柬脸色苍白得难看,鲜见的失魂落魄,怔怔靠在窗边,凝望舟外江水。宇文恪一见石勒便黑着脸,亦是沉默不语。独孤尚仍坐在榻上,背靠着舱壁,双目微阖,面容清冷平静,竟不能叫人看出分毫的情绪。若非石勒无意瞥到他在长袖下紧握的双拳,否则断不知,一个少年在这样的身心煎熬之中,苦涩、愤懑、酸楚,诸多情绪折磨,却还可以忍耐成如此的镇定。
欣慰刚起,石勒又猛觉不对,环顾舱中,脸上慢慢失去了血色。“阿晥呢?”他盯着贺兰柬,察觉对方眸中难掩的痛苦之后,悔恨莫及,手指一颤,茶盏掉落在地。
是了――
他终于明白,能在令狐淳眼皮下不留痕迹游近他们舟旁,并且能潜入他们船舱纵火的,除了自幼生在江左、熟悉水性的钟晥,其他谁还能做到?
“贺兰……”他艰难地出声,“阿晥那样灵巧,水性又极佳,一定会……一定会……”话下余音,渐渐消失在唇边。
茫茫河水,素衣飞帛,连带那满舟如狼似虎的胡人劲卒无数的锐利长箭,钟晥能全身返回的希望是多么渺茫,谁都是心知肚明。
正因是这样的明白,才愈觉悲哀。
远处那点火光终于消沉下去,已过半个时辰,却也不见舱外江水上冒出那人慧黠的笑颜。
贺兰柬唇角动了动,无声嗫嚅:“阿晥……”他亲自送她出舱,他亲手扼杀她的性命。他是该如何地铁石心肠,才能在当时不存一丝优柔寡断,便这样轻易放开她的手指。喉间不知何时涌出腥甜,早已受伤的五脏六腑更如同被巨石撵过,一时气息难调,猛咳之下忙以衣袖掩住口鼻。
“贺兰!”宇文恪扶住他颤抖的身子。
贺兰柬垂下眼眸,望着满袖血红,神思一晃,红尘断绝世外的心灰意冷。
“石族老!”舱外传来的声音难掩慌乱,“西北方和东北方各有大船靠近。”
“该死!”石勒摔下茶盏,掀开竹帘,眺望两边天际。
西北方的官船行驶悠然,不急不徐地南下,远远可见那辉煌灯光下的阁楼雍容,甲板上除了掌帆的舟子,不见什么异常。东北方的巨舟却是气势汹汹地急速而来。不同令狐淳方才官船上的火光熠然,此舟在黑夜下悄无声息而至,幽风一般,等发觉时,那盛气凌人的咄咄气焰已是近在咫尺。
“董据?”石勒望清那船头飘扬的“董”字锦旗时,微微愣了一刻,又看着对方舟舷上整齐的垛口、森寒的刀槊,立刻便知此舟乃翼州府兵训练有素的水师。
“往西北走!”他毫不犹豫决定道。掉过头,见贺兰柬再度服过九清丸、在独孤尚的内力疏通之下已渐渐平稳了气息,才说道:“是黎阳董据。”
“那厮?!”宇文恪怒得发笑,“令狐淳,董据,这些个乌桓胡人哪个不是主公手下调教出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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