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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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。
那位日本人头很大,脖子却很纤细,宽阔光滑的额头向前凸起,发际线却拼命靠后,让他看起来总是一副把身子前探的好奇姿态。他双手捧着那把竹杖,厚厚的镜片后眼神略显呆滞,不知是被震惊,还是心存疑虑。
那个中国人说:“您尽可放心,我骗谁也不敢骗大日本帝国的教授呀。这湘妃佛面竹杖,可真是一件稀罕物。您看见那上头的紫晕了没?那是极品湘妃泪竹,几百年也长不出一根来……”那人正说到兴头,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。他侧脸看到许一城在旁边似笑非笑,大为不满,挥了挥手说:“快走开!”
许一城没理他,对那日本教授道:“这位先生,你可要上当了。”那人大怒:“你扯啥呢扯?”许一城也不客气,拿起那杖,拿指头点了点竹面上的紫晕泪痕道:“这泪斑可不是长出来的,是点出来的。新竹刚生时点了几处苔钱封固,长成以后用草穰洗下苔钱,斑点就出来了,是不是?”
那人一时语塞,嘴里却不肯服输。许一城道:“真正的泪痕,深入竹质;点出来的泪痕,浮于竹皮。咱们打个赌,我把这竹杖撅断了,看它的断面有没有紫晕。如果是真的,我照价赔偿;如果是假的,咱们去日本大使馆说个明白,如何?”
那人连忙转脸对那日本教授道:“您可别听这小子胡说,他懂个屁,我可是出身五脉。五脉您听过吗?明眼梅花……”
那位教授抬起手,把竹杖双手奉还,用生硬的中文道:“佛面杖,俗称定光佛杖,宋代产于龙岩、永定、武平等地。苏轼曾经送过一杖给罗浮长老,留下两句诗,‘十方三界世尊面,都在东坡掌握中。’”
龙岩、永定、武平在福建,自然跟湖南的湘妃竹没什么关系,这位教授言辞暧昧不愿直言拒绝,就背诵佛面杖的典故,等于是委婉地回绝了。许一城和那男子都没料到,这个日本人汉学功底如此深厚。他虽没有鉴别泪痕的古董知识,但靠着精熟典籍,从另一个角度点出了破绽。
那男子面色一红,二话不说,拿起竹杖转身就走。临走之前,他还狠狠瞪了许一城一眼,呸了一声:“不帮中国人,反倒帮日本人,狗汉奸!”许一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,不过也没去追究。这种骗子太常见了,专门在高级旅店附近混,拿假货哄骗外国人。
日本教授起身鞠躬致谢:“我正发愁如何让他离开,您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。”
许一城心想这个家伙倒真是个老实人,对骗子也这么彬彬有礼。他摆手笑道:“没什么,我这个人见不得假物,所以一时没忍住,不知有没有打扰到您。”日本教授双手递上一张名片,名片颇为朴素,上面只有四个字:“木户有三”。许一城把名片收好,双考古。”
听到考古二字,木户有三的眼神倏然亮了起来。他热情地请许一城在对面坐下,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考古的事情来。原来木户有三是东京帝国大学的考古学专业教授,这次和其他几名学者受邀加入支那风土考察团,准备考察中国西北一带的古代遗迹,三月下旬刚到北京。因为政局动荡的缘故,暂时还没出发。
一听到“风土”二字,许一城心中一跳,连忙拿出誊画的那个风土标记,木户教授一看就点头:“没错,这是支那风土研究会的标记。”
“那是什么团体?”
“是一个基金会,和京都东方文化研究所、东亚考古学会、东亚文化协会差不多,致力于挖掘、保存和研究东亚地区历史的学术团体。我们这次考察活动能够成行,全靠了他们的好意资助。”
这就对了,许一城心想。陈维礼使用的信纸,是这个考察团从日本带来的,上面留下的印痕,则是赞助者支那风土研究会。
如此看来,陈维礼的死,以及他舍命要传递出的信息,恐怕和这个考察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许一城表面上没说什么,心中一阵冷笑。日本人从甲午开始,就垂涎着中国的文化。这些年来,打着考古旗号来中国的日本人如过江之鲫,不是盗掘坟墓遗址就是搜购古籍文物,几乎都成了公开的秘密。这位木户有三教授是个书呆子,可他所在的这个考察团,动机就未必纯洁了。
“你们这次的考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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