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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猛然瞧去倒有三分唬头,还算是个帅哥俊才,但不耐看。薛浅芜真是后悔,为何多细看了几眼。结果不仅发现他的眉毛少了几根,显得稀疏没型不说,而且鼻头之上布着很多黑螨,最后觉得他的形象竟有些猥琐了。
不知是他的话激起薛浅芜的反感,从而影响了直观判断,还是别的什么微妙因素,薛浅芜越看他越不顺。
大凡愤懑郁结之时,多有感怀。薛浅芜忍着恶心走近了他,轻蔑挑衅:“看你像个天才……天生蠢才最擅长的,莫过于诗词歌赋。遥想幼年我也学过文章,如今我要死了,生平却没碰见过多么雅趣的事儿,实在遗憾。不知阁下可否赏脸,与我比试一下高低?”
书生觉得自尊极受创伤,把衣袖一撸道:“是你自取其辱!可别怪我‘酣然酒一杯,翩然诗三百’,把你休到地缝里去!”
“口说无凭!”薛浅芜把掌往他胸口一拍,他单薄的身躯,如风中秋叶,摇摇欲坠。
等他站稳,薛浅芜笑道:“娇气得像个病羔子!听好题了!以‘远看……近看……果真……’为骨架,作诗一首!”
敢跟烟岚城公认的才子爷比斗,真是奇事一桩。观众俱都屏气凝息,现场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。
书生绞尽脑汁,汗如豆粒。薛浅芜巧笑嫣然地问:“做成了吗?我可是要说了!”
书生唯恐她占了先机,落得自己才思迟钝,贻笑于大方之家,那时所有的名望都如云烟散了。急火攻心,也不做斟酌了,慌张取出一把折扇,一边摇着一边吟道:“远看大石头,近看石头大……走近看一看,果真大石头!”
众人刚要喝彩,喉咙里却挤不出半点声音。这诗……实在没词可形容了。
“啧啧,您的大作真有哲理!五岁娃儿自编自唱的牧歌,估计都比这诗的音律富于变化!”薛浅芜笑成一团,抱着肚子直喊痛。
书生老羞成怒,强自分辩:“你出的题太偏太怪!你倒是做做看!”
“倒也不难,十首八首我也做得。”薛浅芜绕他走了几圈,把他绕得心里发毛,然后在他身后停下,瞅着他的颈背,缓缓戏谑道来:“远看一棵松,近看驼如弓;茅坑脚一滑,果真倒栽葱。”
那位书生听得一个趔趄,几乎蹲坐地上。
“哈哈,好啊!应情应景,真够意思!……”叫好成片,喧声震天。
紫袍府衙瞪了书生一眼,似有责意。书生把扇刷的合拢,不服气道:“那是你出的题,肯定早有准备。下面该我出了,你听好了!”
薛浅芜悠然笑笑。书生七窍生烟,恨恨说道:“以‘赤橙黄绿青蓝紫’七色中的随意四种,出口成章!要求骈散结合,字字珠玑,微言大义,况味深远。”
好个该阉割的,与我比起赋体来了!今人哪有你们古人那样,喜欢长篇大论的铺陈?
薛浅芜还没一点思路,那边已经自标风流,骚情大发的念白起来:“昔年三春暮尽,姹紫嫣红落遍,闺中女儿,怀得情愁些许,泛舟万顷碧波之上,抛珠洒玉泪阑干。莫愁湖边,绿柳垂首依依;阳春楼上,黄莺鸣声呖呖……”
酸腐的陈年书袋味儿,让薛浅芜眉头紧皱,耳朵起茧。偏他没完没了,东扯一句西凑一句,唾沫星子乱溅,自我感觉相当良好。
众人只听文辞绉绉,繁复绮丽,于是纷纷交头接耳称颂,府衙亦在含笑赞许。
老虎不发威,你当我是猫了。薛浅芜待他诵完,简洁说了这么一段:“敢问世间男女,最怕何色?男人怕绿,女人怕黄。莫教男人有红颜,红着红着你就黄了;莫教女人有蓝颜,蓝着蓝着你就绿了。男人恐戴绿帽子,女人怕成黄脸婆。人生赤条条来去,卖弄何必太啰嗦!”
随着薛浅芜的戛然而止,听众僵如塑像。
时空凝固了半晌,突然爆发:“真理!精辟!彻悟!大俗即是大雅!……”掌声如潮,一浪高过一浪。
书生的脸涨成了猪肝,结舌气道:“你这庸俗……”
“就算你是阳春白雪,我是下里巴人,可你的‘大石头’如何解释,恐连庸俗都配不上吧?要不找个典官,把它记录下来,留给千秋传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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